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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壞人姻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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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娘和莊熊兒跟在裴婉馬車後面到了蘭玉會,裴婉大約沒想到他們兩個步行速度也這麽快,下車的時候臉上明顯有些吃驚。二娘戴著帷帽,有表情別人也看不見,莊熊兒按慣例擺出一副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。不過裴婉的吃驚只是一閃而過,她很快恢覆平靜,戴上了侍女送上的帷帽——參加蘭玉會的貴女統共沒有幾個戴帷帽的。

幾人剛要進去,褚直忽然從裏面出來了,徑直走到嚴霜面前。

如玉公子現在是蘭玉會的風頭人物,他一出現,所有人的視線都刷刷掃向嚴霜。嚴霜激動的臉都紅了,不知道是拉表姐的手還是抱牛二的腿了。

“嚴小妹妹,你可來了,昨日尚未跟你暢談你就走了,幸好今天又遇見你了。”

二娘都不知道他是從哪學的這麽低劣的搭訕技巧,可人嚴小妹妹就吃這一套,兩只眼睛都撲哧哧往外冒粉紅泡泡了。

作為一名盡職的侍衛,二娘必須阻攔這種毫無誠意的欺騙行為,她一步上前攔住褚直:“請問……你是哪位?”

昨天晚上褚直使出了渾身解數“審”她藏哪了,關鍵時刻她硬是保住了革命烈士的堅貞不屈,沒有交待,而是讓他猜猜猜。

不知道褚直現在猜出來沒有……

他哪位?還有人不認識他?

褚直在這兒等嚴霜等很長時間了。昨天確定牛二不是顧二娘後他就把嚴霜給打發了。回去一想不對啊,嚴霜以後要死要活的要嫁給褚淵,他怎麽也得把這苗頭給它按死在娘胎裏。所以他來了就等在蕉園入口。

而嚴霜來的本來就不早,路上裴婉又耽誤了一會兒,所以此時褚直已經快沒有耐心了。當然他臉上是看不出來的。可是這個戴帷帽的侍衛一阻攔,褚直火氣就躥到鼻孔了。

他正想噴這侍衛一臉,不知哪來的靈光,像是一個人分成了兩個,一個對著另外一個道:“搞不好是顧二娘!”

褚直生生止住了要說的話,兩只眼凝聚目光試圖穿透這侍衛的帷帽,可惜徒勞無功,只好低聲道:“這位兄臺,麻煩讓一下,小生有要事要轉告這位嚴小妹妹。”

這位兄臺?要事?

兩人的視線隔著帷帽上的黑紗碰撞在一起。

褚直腦子裏的兩個小人劇烈的“是”“不是”打架,快把他自己打死了。

嚴霜把頭伸進來,使出吃奶的勁兒推開了二娘:“牛……牛大俠,美人哥哥有事要跟我說,你讓一讓。”

看嚴霜一臉討好的笑,二娘悻悻地後退了一步。

裴婉不知這是什麽情況,但見面前男子清俊絕倫,正氣凜然,不像是壞人,也就沒有阻攔。

褚直示意嚴霜到一旁說話,走了沒有兩步,發現牛二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。他往左,牛二往左,他往右,牛二往右。

嚴霜回頭,牛二道:“此人鬼鬼祟祟、形跡可疑,我不能離你太遠。”

隔著帷帽褚直都能感覺到牛二的皮笑肉不笑。

他見離開眾人有一段距離了,心道“罷了”,示意嚴霜稍稍遠離一些牛二,對嚴霜嚴肅道:“嚴小妹妹,哥哥問你一件事,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。”

二娘耳朵豎了起來,只聽褚直問:“你家中可為你定親了?”

這個混賬東西……

也是嚴霜人小,尚處在懵懂之間,搖頭道:“沒有啊,我爹說了,將來我看上誰了,直接招贅便是。”

聽嚴霜這麽一說,褚直都想放棄了,但他知道最後褚淵可沒有入贅,是娶了這嚴霜的。對一個孩子那麽說他也有些不好意思,可他不砍斷褚淵這條腿怎麽能對得起自己?

“唉……”褚直長嘆了一聲。

還別說,他生的美,這一聲嘆自己沒覺得什麽,嚴霜小姑娘心卻抽痛了起來,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負她的美人哥哥一樣。

二娘的世界也變了顏色,全世界都是火紅的辣椒,急需把褚直裏外都塗上一遍。

“美人哥哥,到底怎麽了?你怎麽……會關心我的親事,難道你是想入贅我家?”

誰說嚴小姑娘沒想法?她很認真的覺得如果美人哥哥住在他家,她的名頭肯定要比現在要響。

褚直差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忙道:“不是這樣的。而是……唉,我實在開不了口……但你要是不知道豈非會落入那奸人手中……嚴小妹妹,你聽了千萬不要生氣。有個人昨日見了你,覺得你冰雪可愛,托我為他做媒,要納你為……妾。”

嚴霜嘴都氣歪了,揪住褚直的袖子:“是誰?你快說是誰?”

二娘見有人朝這邊看,忙上前分開兩人,警告褚直:“你給我離她遠點!”

褚直委屈不已,分明是嚴霜抓著他好嗎?

“其實那人也委實不錯,比你們家還更有權勢、更有錢一點。按理說燕京的貴女應該由著他挑,雖然你是嚴家的人,可他要是鐵了心,怕你爹也沒有什麽辦法……他這個人就是有一個不好的嗜好,喜歡比自己小很多的,他喜歡慢慢的養大,然後再下手……”

什麽亂七八糟的,褚直這都是從哪學的?二娘上去給他一拳:“閉嘴,滾蛋!”

不料褚直的手迎著她的拳頭在袖中反握住她的手,接觸的瞬間,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擦了一下。快的二娘疑心這是錯覺,但旋即看到他眼尾閃電般的一眨,兩人的手立即松開了。

這之間的你來我往就在一息之間,別說旁人了,若不是確定看到褚直擠眼,二娘都覺得那是一場春夢。

她猛然生出了一種我家少年已長成的感覺。

“嚴小妹妹,你要多加小心啊!”褚直從容地關切嚴霜,正經的好像剛才他什麽也沒做,什麽也沒發生。

二娘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,結果褚直臨走的時候,又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。

心臟中了一箭……

她那時還沒有體會過來褚直的笑是什麽意思,直到——

“娘的!到底是誰家比我家還要有權有勢有錢?”嚴霜怒道。褚直走遠了,她才從憤怒中回過神來。

二娘腦中閃過一道電光,總算明白褚直為什麽對著她笑了,明顯給她留了半招棋。

她家波斯貓還真是大膽,不怕認錯人了。

“比你家還有權有勢的,想來只有一家了。”二娘心裏雖然想了很多,但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。

“哪家?”

“鎮國公府。”

還用問鎮國公府裏誰想納她為妾?喜歡小自己很多的,又到了適婚年齡的,除了褚淵還有誰?

“王八蛋,好大的狗膽!”嚴霜罵著要去找褚淵算賬,被二娘一把拎了過來。

褚直留下的爛攤子難收拾就在這個地方,二娘道:“你不但不能去找他,還得裝作這事兒從來沒有發生。”

嚴霜眼圈都紅了:“為什麽?”

二娘見裴婉過來了,先松了嚴霜:“因為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打架,不管女人有沒有理,旁人都會認為這個女人先失了禮。不信,你去問問你表姐。”

裴婉遠遠的看見嚴霜的侍衛把嚴霜給拎起來了,心裏大為疑惑。想到嚴霜年幼,她很快過來查看。見嚴霜兩只眼圈都紅了,不由看向二娘。二娘頭上戴著帷帽,也不怕她看,就靜靜站在一旁,心裏卻在嘀咕褚直這是想幹什麽?想借嚴亭報覆褚淵有的是辦法,何必要利用孩子?

殊不知這會兒褚直極為高興,他瞧著嚴霜垂頭喪氣的,也沒有去找褚淵,就知道二娘把攤子給他收好了。

褚淵這輩子再也娶不上嚴霜了!

連帶還認出了媳婦,高,他真是高!

一轉眼鬥詩開始了。

鬥詩顧名思義就是比賽誰的詩作好,既然是蘭玉會,那麽詩作的主題就是昨日勝出的那十盆蘭花。

蘭玉詩社早就準備妥當。因為人多,男女不同席,每年都是直接布置在園子裏。樹木上纏上錦綢,懸上燈籠,沿路鋪設毛氈,再設錦褥、矮案,看起來也是喜氣洋洋、趣味盎然。鬥詩的時候,男子一側,女子一側,鬥詩則不分男女,誰有了好詩,喚過童子寫下來,再由童子站到中央大聲念出,由眾人品評。

雖說是男子一側,女子一側,實際上在男子那邊也有不少婀娜麗影,不過大家都知道那些是什麽,貴女們只當做看不見。

這也是成為當家主母的必修之課。

二娘跟莊熊兒坐在後面假山的石頭上,不一會兒,莊熊兒摸出了一瓶酒,二娘則從懷裏掏出剛從屋裏順出來的蒸餅。

老實說,不是她沒文化,只是中間隔了幾千年,文明的表達方式差異太大。

不過看這些寬袍大袖的書生、玲瓏秀美的女子對詩,也是一樁既養眼又享受的事情,尤其中間坐著那只獨一無二的波斯貓——微微仰著下巴,卻不讓人覺得高傲,只是更有風骨。

吃餅的時候,二娘就對著中央舉了舉,不管褚直有沒有看到。

實際上,她手剛擡起來,褚直就看到了,不過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她的意思,等到第二次才醒悟過來這是要跟他“幹杯”。

他的牛兒,即使沒有坐在那群貴女中間艷冠群芳,卻也是那麽獨特,讓他移不開眼。

他側過頭,叫來負責招待他的童子低語幾句。

沒過多久,童子就送了一個食盒過來,二娘打開一看,裏面是一盤子熱騰騰的鹵雞腿兒。

知她者,波斯貓也。

二娘心滿意足,拍掉莊熊兒的爪子,毫不客氣地霸占所有雞腿。

不料,她剛吐出一根雞骨頭,就覺得腳底下有東西在動,方才啃的太專註,竟沒發現何時跑來了一只狗——再仔細一看,這不是雪球麽?

褚淵不在鬥詩的人中,方才二娘已經仔細找過了。這雪球……她忽地站起來:“你先在這兒,我去凈手。”

莊熊兒還以為她真要上茅廁,揮了揮手示意她去。

雪球還認得她,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後面。

出了園子,二娘拎起雪球。雪球這狗,以前誰到會春堂,都叫的跟瘋了似的,現在一聲不吭地任它摸著腦袋,還時不時的想舔她的手。

“你的主人呢?”二娘問它。

雪球瞪著一雙葡萄粒子大的狗眼歪著頭看她。

她還真想著這狗會說話呢,二娘啞然失笑,把雪球放到了地上,雪球卻“嗖”地一下跑了。

二娘正待追它,忽然聽見有人叫雪球,她忙躲到一側,看見褚寒一面喚著雪球一面走了過來。

雪球奔到褚寒腳下,褚寒蹲下拍了一下它的狗頭:“去哪了?找了半天了。”

雪球回過頭來汪汪叫了兩聲,褚寒順著它叫的方向看了看:“你這蠢狗,可別亂跑了,小心別人做成狗肉暖鍋……走,我們去看看四哥。”

褚淵就在這附近……大家都在鬥詩,褚淵跟褚直在府裏的時候一直明爭暗鬥的,昨天褚直已經壓了褚淵一頭,褚淵怎的那麽好修養?

忽然聽到人聲,是從背後傳來的,二娘見前面有間竹樓急忙躥了進去。過了一會兒,聽見腳步聲,她身子倚著墻,從窗子向外看卻,卻是程喻帶著人走過。

程喻昨天沒來,今天來了。

程喻和兩個侍衛走到竹樓下面停住了,二娘感覺到那兩個侍衛進來,身子柔若無骨地勾著橫梁翻了上去,那兩個侍衛只從樓梯上向樓上望了一眼,見空空如也就下去了。

奇怪,程喻好像在找什麽。

正當二娘思索時,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焦急的女聲。

“王爺……”

這個聲音很耳熟,二娘小心向窗子外面看去,那拉住文王袖子的人,竟然是九娘。

二娘曾經見過文王,她記憶力很好,尤其此人還穿著四爪蟒袍。

“珍兒姑娘,你哥哥既然瞧不上我,你還拉著我作甚?”文王聲音倒沒有怒氣,只是有幾許無奈。

九娘的閨名就叫做“珍”,文王知道九娘的閨名!

二娘忽然醒悟過來,程喻方才怕不是在找什麽東西,而是為了清場。

“王、王爺,您別這麽說……”一向趾高氣昂的九娘垂著頭絞著手上的帕子。

“你還是忘了我說的那些話吧……”文王長嘆了一聲,眸子幽幽地望著九娘,等九娘情不自禁的時候,轉身就走。

老手!二娘暗道。

九娘立即中計,拔腿就追:“王爺,你聽我說,我哥哥絕不是有意忤逆王爺,他一定是有為難之處,他才剛襲爵不久,花月樓還不在他手上。”

文王回頭:“可他對我說,褚家不會站在任何一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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